玖琉

儿童节贺文！差一点没赶上呜呜呜呜TAT

1、

鸣人在他的农田里。

头发丝般细弱的嫩芽扒拉开土壤缝隙钻出来，才出个头，就又有气无力趴下了。

火红色的小东西围着土堆打转，鸣人大声地呵斥了一声。“走开九喇嘛。”

他弓背弯腰，很小心地将蒸馏管中一点水浇灌上去。

那只狡猾的狐狸吱吱吱地叫着，嘴角嘲弄般勾起了弧度。

“滚开你个烦人的家伙，别动我的土豆苗！”

鸣人伺候这些可怜的小东西已经花了九十天了。

嘀嘀嘀刺耳的警报声响起。

他找遍全身，从腰间摸出一个通讯器。

 

2、

宇智波佐助拧开药瓶盖子时候听见了敲门声。

他没去理会那些烦人的噪音，仰头将一瓶药片全部倒入口中，伸手去够水杯。

冒热气的玻璃杯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火红的狐狸。

小家伙有着一双漂亮的黑眼睛，正灵活地转动着。

佐助对着狐狸看入了迷，一时忘记将口中的药片嚼碎。

一颗黄灿灿的脑袋从木地板上钻出来，跟雨后春笋一般嗖嗖嗖在一秒内长到了与他持平的高度，那只狐狸敏捷地窜到了“春笋”的肩上——那是个戴着鸭舌帽的少年，身上穿着一套橘黄色休闲款制服。

少年歪头一笑，露出一点洁白的牙齿。

“您好，天使快递，请签收。”

面单和一只原子笔被递到了面前。

佐助转动着眼珠，看见纸上用漂亮花体字印着他的大名。

咔。

药片在齿中破碎。

舌尖弥漫开浓浓的苦味。

他含着满嘴的碎片，含糊不清问。

“你来送什么？”

 

3、

“快乐。”

少年热情洋溢地说，“请签收您的快乐，在面单上签名并给五星好评哦亲~”

 

4、

这是不寻常的一天。

佐助想，然后也这样说了。

“神经病，我一个恶魔，要什么快乐。”

他没空搭理这样一位不速之客，无非是些烦人的推销，他这样想着急切地寻找着他的水杯，药片卡在喉咙口，他被噎住了。

“吃药是不会让您快乐的。”

那位烦人的推销员喋喋不休道，“请您在面单签字。”

佐助还是没有理他，天上地下空中，哪儿也没有他的水杯——哦，找着了，就搁在推销员背后的柜子上，被制服阴影挡住了。

他往前跨一步，呃，没跨出去，那位推销员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整个人掀翻到了地面上。

啪一声面单被气势汹汹拍到了脸上。

佐助懵逼地抬头，见到一双嚣张的海蓝色眸子。

“你在做什么，”他不可思议叫起来，“你居然敢对一位大恶魔动手？”

对方丝毫没有被这股气势吓到，抓着佐助脖子一阵摇晃，硬是把他满嘴药片都晃了出去。

“你更不明白你在做什么，你居然敢拒收天使的快递？”

哗地一声，两片洁白的巨大的羽翼从快递员的背后伸长出来，遮天蔽日将佐助完全笼罩进投下的阴影。

金发的天使指尖点着他的胸口，用无比强硬的语气宣布。

“你必须签收快乐，上面已经钦定了！”

 

5、

天使死缠烂打赖在了恶魔的家里。

“听好，我是来送快乐的。在你签收并五星好评前，我绝对不会离开。”

自称漩涡鸣人的天使气喘吁吁站在废墟中央，叉腰对恶魔说道。

同样鼻青脸肿的恶魔与他面对面，手扶着一根柱子，“你送快乐的方式就是拆了我家的房子吗？”

这一场大战直接的后果就是令佐助的房子被移为了平地，两个人从黄昏战到黎明，又从黎明战到子夜，无数星星悬挂在天空，像是有一条巨大银河向地面泄来。

“那是因为你拒收！”天使不甘示弱冲他叫，“我有权说服不配合的客户。”

“你们天堂的人都这么蛮不讲理。”

“你们地狱的人都这么不可理喻。”

“一根筋天使。”

“王八蛋恶魔。”

嘴仗的结果跟武斗的结果一样是谁也没法说服谁。

佐助在他半边裸露着弹簧棉花的沙发上坐下，展臂往扶手上一搭，“问题是，我根本没收到你说的什么劳什子的快乐，我怎么给你签字？”

“不可能，你看到我就该感觉到快乐。”

“就你？”佐助看着鸣人那滑稽的面容差点没笑出来，“我看着你就气饱了。”

两个人就这个问题又一次展开了激烈的唇枪舌战，直到天边再次泛起了鱼肚白，鸣人才终于一脸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你真的没接收到快乐？”

“没有！”佐助斩钉截铁道。

“真的没有？”鸣人犹不死心。

佐助将头摇得像拨浪鼓。

“好吧，”鸣人郁闷地摸着下巴，他在原地来回地转圈，苦恼着、思索着、时不时跟肩上的狐狸聊上几句，“啊，还能这样？哦，好像也行，那就这么决定吧。”

终于转回来的时候，他右拳敲上了左掌，脑门上似乎噔一声亮起了一盏灯泡。

“我来帮你寻找快乐。”

 

6、

恶魔的爱好是收集药瓶。

天使从用魔法恢复如初的房子里搜出了满满当当的药品。

“这个是治胃痛的，这个是治牙疼的，这个是腹泻的，这个是治头疼的，这个是治失眠的……你是病入膏肓了吗恶魔君？”

鸣人目瞪口呆望着恶魔看。

后者正眼也不眨地往嘴里灌进一瓶止咳糖浆。

“我抑郁。”含着满嘴清凉粘液的男人说道。

恶魔会抑郁，这简直可以上地狱的笑话册。

“你们地狱整天黑黢黢的，大白天头顶都见不到一点阳光，不抑郁才怪。”脱线的天使赞同着恶魔的观点，自从答应帮恶魔寻找快乐，他迅速就进入了角色，此时正一脸苦恼地思索该怎么帮屋子保持敞亮通风。

“总之药先停掉。”所有的药瓶被丢进了垃圾桶。

“屋子要打扫干净。”天使一个除尘术将所有杂物卷出了屋子。

“要想睡眠质量好，寝具是关键。”沾着蜘蛛网的黑棺材被烧毁了，取而代之是铺着蓬松被褥和绵软床垫的雕花双人床。

“日常吸宠物也有利于心情愉悦。”火红的狐狸被贡献给了恶魔撸毛。

“接下来就是美味的食物和……”干劲十足的天使在打开冰箱的那一刻顿住了，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连唯一一包血浆都早已干涸凝固，“你们恶魔都不用吃饭的吗？”天使耿直地对此提出了异议。

恶魔咬着最后一瓶因为藏在衣兜里而幸免于难的药瓶盖，围着一圈青黑眼圈的眼睛疲倦地抬起，眼珠转向了天使的方向。

鸣人挠着头，“好吧我懂了……”他劈手将那药瓶夺下，眼也不眨地丢出窗口。

“是时候让你见识我的珍贵藏品了。”在佐助的埋怨眼神里，他神秘兮兮从背后摸出了一捅泡面，“爆·豪华无敌加料加面豚骨叉烧面，一口能升仙，一口能上天。”

佐助对着泡面桶打了个饱嗝，充分表达了自己的鄙视之情。

 

7、

天使为讨恶魔欢心用尽了全部手段。

每天不仅陪吃陪喝陪玩，还战战业业进行着心灵交流。

“看，佐助，对着这个杯子，你看到了什么。”

鸣人将装满半杯水的水杯放到佐助面前，后者惆怅地一叹气。

“只剩半杯水的水杯。”

“错，是还有半杯水的水杯。”

天使耐心纠正他，“你看，‘只剩’和‘还有’，换一个词语气不就变得积极向上乐观开朗了吗，来，你跟我念，还有半杯水真是太好了。”

恶魔乖乖地张嘴，“啊……”他先是慵懒地拖了三秒长音，才继续道，“烦人的天使还有多久才会滚蛋。”

鸣人心平气和劝说自己对精神病人动手是很没品的。

 

8、

“所以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天使困惑不已地围着恶魔转圈。

“你每天吃着我亲手泡的面，睡着我铺好的床，撸着我的狐狸，为什么你还是感觉不快乐呢？”

“这样会感觉到快乐才见鬼吧。”恶魔吐槽道。

但是天使并不理他，天使趴在他身边，托腮观察他，只差没跟一只小狗一样摇起尾巴。

恶魔对着这样的天使心软了。

“好吧。”他说，“我缺一样东西。”

天使眼前一亮，“什么？”

“爱情。”恶魔说，“没有爱情的地方都是地狱。”

“哦。”天使点着头，非常理解了，“这么说你缺一个恋人，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恋人？”

“嗯，这个问题有点复杂……”恶魔说，“我的对象一定得有一头漂亮的金发，大海般湛蓝的眼睛，武力值要很高，人妻力要很强，每天能帮我泡泡面铺被子还能让我撸狐狸。”

“别说了我懂了。”

天使深呼吸一口气。“宇智波佐助。”他忽然叫道，严肃口气令对方不由自主嗯了一声。

“你每天吃着我泡的面。”

“你每天睡着我铺好的床。”

“你每天还撸着我的狐狸。”

“你特么居然还想上我？！”

天使被恶魔的厚颜无耻程度给震惊了。

宇智波佐助没有说话，他不知从哪儿摸出一罐药瓶，拧开盖子一脸痛苦地往嘴里倒去，“我抑郁——”

“行我答应了！”

 

9、

恶魔终于不抑郁了，就是天使的屁股有点儿痛。

 

10、

佐助抱着行动不便的鸣人在天上飞。

恶魔的翅膀很宽，很大，张开时候同样遮天蔽日的，日月星辰都躲着他们走，天使落在他的怀抱里像是枕着一团云朵。

每经过一处风景，天使总要诧异地咦上一声。

他的手指顺着沿途的顺序，一个个将景物点过。

“那处火山，好熟悉。”

滚热的岩浆从火山口翻涌喷发。

“啊那片湖泊，骑士在那里收到了仙女赠送的宝剑。”

绿油油的湖面平滑如镜。

“那颗老槐树上，知更鸟生了一窝宝宝。”

叽叽喳喳的雏鸟叫声此起彼伏，如同迎接两位过路的旅客。

“啊这个山顶，这个山顶……”鸣人说不下去了，他被放在一颗陡峭悬崖的松树上，佐助收翅坐在他旁边，他们脚踩着茫茫云海，脚底是浩瀚大海。

佐助将悬崖上一株鲜花揪了下来。

“我就是在这儿跟你求得婚。”

鸣人的脑中闪过一些画面，高山、大川、湖泊、森林、海洋，阻挡着画面的云雾渐渐散去，他在记忆中找到佐助的脸：

黑发的男人坐在他身边，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

“漩涡鸣人。”

低沉的嗓音说，“请你嫁给我。”

 

回忆与现实重叠，一个精致的花环套在了他的中指上，抬头是佐助专心注视他的眼神。

“啊啦。”鸣人笑中带泪，“只能答应你了。”

 

11、

农田里的幼苗都枯死了。

漩涡鸣人手里的蒸馏管掉落在地上，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但是地上啪嗒啪嗒落下了雨。

火红的狐狸伸舌舔着鸣人的胳膊，感受到一片苦涩的咸味。

鸣人捂着脸哭起来。

“九喇嘛，我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通讯器上红灯闪烁着，金属的舱壁上放着一则新闻。

“xx年xx日，探测火星的漩涡号飞船意外遭受到小行星的撞击，飞船在着陆前发生爆炸，目前确认的消息是飞船上所有宇航员全部遇难。”

那是来自地球的三年前的消息，电波穿过遥远的距离，极偶然的机会被这处本该损毁的通讯器收到。

可怜的金属制品用尽了最后一丝能量，上头跳跃的指示灯光永远地黯淡了下去，再没有什么可以联系到地球的手段。

水循环系统三天前就已经停止了运作，飞船的生命保障系统毁坏了大半，马上连氧气都要耗尽了。

“但我真的很想见到佐助。”

鸣人哭着，对着他的AI小狐狸说道。

那只人工智能的产物转动着冰冷的黑眼珠，尽职尽责地记录着他的主人生命最后的影像。

 

13、

宇智波佐助从梦中醒来。

他伸手往床头找水，水杯没有摸到，反倒是将安眠药瓶打翻了。

那个小小的药瓶蹦跳着滚到床脚，盖子散开了，里面空荡荡的，一片药都没剩下。

闹钟已经坏了很久，上头定格的时间永远地停留在了三年前。

佐助还记得自己做了个梦，依稀记得是梦见了漩涡鸣人。

房间里的投影仪不知何时被打开了，画面里的恶魔在求婚成功之后，与他的天使甜蜜接吻。

一个三年前他为了打发时间做的无聊的小游戏，如今都已经忘记是什么样的剧情设置了。

仅存的印象中，好像是……悲观主义的恶魔，与乐观主义的天使。

他从床上爬起来，今天也没能收到来自遥远火星的消息。

 

14、

乐观主义天使悲观地想自己再也回不到地球。

 

悲观主义恶魔乐观地相信他的恋人一定会从遥远的天上回来。

 

15、

“我们还有一场未完的婚礼呢。”

恶魔吻着天使的脸。

“谢谢你给我送来的快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