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不相逢,江湖不再见
26、
“佐助因为人鱼而发狂了,他绝对是个标准的宇智波:病态的偏执与傲慢的自负,狂热中却又不失绝对的理智。事情远比我们想象中更有趣,我很期待继续记录这一切。”
药师兜在他的邮件里敲下这样一行字,保存后点击了发送。
实验所的网络处在监视之中,他知道,但并没什么可在意的,宇智波佐助并不会介意大洋彼岸的大蛇丸看到这样一封信,这些文字反而能让那些支持宇智波家族的势力更加支持他。
实验室的研究已经开展到了紧要关头,每时每刻都有新的突破。
所有的亚种们都被送进了实验室,从前那些碍于千手势力无法施展的特殊手段都被轮番上阵,大门紧闭的建筑内终日回荡着亚种濒临死亡时候发出的痛苦声响,高频声波反馈到人耳中却是如神话传说中塞壬一般美妙的歌声。
呈到佐助办公桌上的实验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它们的生命体征与鱼类不同,大脑结构更近似于人类,脑皮层组织里有着相当丰富的神经元,其中控制情感的部分尤其得多,可以说人鱼对喜怒哀乐的感受远比人类来得更加敏感,因为不是真正的人鱼,这些实验数据只能用作参考,但也足以令我们得出一个推论,人鱼的中枢神经能够分泌特殊的物质,剧烈的情绪能极大影响它们的生理反应。”
关于人鱼是否有智商的争论早已不攻自破了,最新的这份研究稿却依然令人迷惑不解。
他们明明是在进行着有关人鱼长寿的研究,最后却跑偏去了人鱼的情感,偏偏这复杂的组成还反向对它们的生理有支配性作用。
实验数据令人迷惑不解,总部的高层们却不想再等下去。
“难道我们还能靠请心理医生来延长我们的寿命吗,假如这种效果有用,我们早就已经长命百岁了!抛开这些可有可无的研究,我们要看到最直接的成果。”
这倒是非常简单了,长久的理论证明,移植亚种的器官,特别是本源人鱼的器官,就能达到各种神奇的效果。
假如不是有佐助在,恐怕鸣人早已经被拖去总部被解剖了。
但现在没人敢在这位暴君面前提起任何相关字眼,除非你想被捆住手脚丢进大海——这绝对是有先例的。
鸣人不行的话,想要获得其他人鱼器官的方法就只剩下了一个,就是海底那片人鱼之墓。
最近研究所紧锣密鼓筹备得只有一件事,就是准备海上的深潜作业。
达娅被从单人囚室内放了出来。
春去秋来,离她被关的时间已经过去一年半,这一年半里可怜的女性忍受着孤独幽闭的折磨,重获光明之时,两只眼睛都被刺激得泪流不止。
她的模样虽然憔悴,但是精神并没有垮,听到出海的命令后还能字正腔圆说着拒绝的话。
手下们第一时间将目光转向了主位上的佐助,连水月也转着指间的军刀,咧嘴笑了一声,“老大要不要我把她手指割下来。”
女航海士的坚持在一个标本面前消失了。
那是装在透明玻璃筒里的暗褐色物质,看上去像个胚胎,不,不是婴儿,更像个发育不良的心脏。
“你的海神,目前在进行着特别的研究,现在只是细胞的复制,很快会进行真正的心脏替换实验,”佐助面不改色地撒谎,实验室确实是在进行一些鸣人的细胞复制,但什么心脏手术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崇拜海神的达娅不知道,这些话非常有效地令她崩溃了,“实验的成功率取决于你的决定,假如你愿意配合我们找到一些他同类的尸体,手术成功率也会提高——活着的海神总归比死去的重要,你说是吧。”
“就算有我帮助你们也不可能成功,从来没有人能打扰到海神的安眠!”女人咬着牙说。
佐助回以冷漠的笑,“那就不劳你费心了,你只需要将我们带到指定的海域,回答‘是’或者‘否’。”
达娅屈辱地答应了下来。
海图当晚就被准备好,各类探险船只在深海上放出去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周围的海域都被一寸寸探索过,几处可疑的地点都被做上了记号,深海处有许多暗礁和海底漩涡,需要最熟练的航海士的帮助,达娅祖上的积累刚好能够派上用场。
一切进展都非常顺利,只除了一点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佐助决定亲自坐深潜器下海。
“我不同意。”平时寡言少语的重吾第一个说,他很少发表意见,每一次都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这不符合规定。”
第二个跳脚的人是水月,“是啊是啊,老大,还是算了吧,这种危险的活儿随便换个谁来做,没必要把自己搭进去啊。”
“谁都不行,只能我自己来。”佐助没跟他们解释更多,鸣人说过的有关维度的话被他藏在心里,他只是扭头看向香燐,“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香磷哦了一声后问,“那鸣人呢?”
“结束我们就回来。”佐助说,“不会让他久等的。”
走之前佐助去跟鸣人告别。
他每隔三天去看一次鸣人,每次去的时候对方都在沉睡。
这一年里香燐已经逐渐减少了镇定剂的使用量,过量的药物会让人鱼产生依赖,并且他日渐虚弱的身体很难承受这样的负担,事实是即便没有药物,他每天沉睡的时间也变多了。
佐助站着没有动,单人囚室里并没有配备窗户,不开灯的情况下他其实看不见鸣人。
他只能靠感觉和想象描绘出黑暗中的物体,对方的睡颜他见过很多次,希望如今还似那时安稳。
探视的时间只有三分钟,三分钟里他什么也没有干,只是站着,听着暗室里微弱而绵长的呼吸,体验对方还活着的现实。
只要活着,总归还不算太糟糕。
时间结束,他就离开,从来不曾回过头,因而也从来不曾发觉,每当他转身的时候,黑暗中总会忽然亮起一双猩红的眼。
他从来不知道。
27、
达娅站在船头。
海上刮起了风,铅灰色的乌云盖在头顶,汹涌的浪潮将万吨的科考船推得像一片漂泊的浮萍。
明明在海上作业的这一周来天气都非常好,天空万里无云,海面无波如镜,每当海鸥从海天交界处飞过,都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当船只一进入这片传说中的海域,天色陡然就变了,似乎是冥冥之中海神察觉到有人将要打扰它们的安眠之地,将盛怒的雷霆暴风降临到人间。
糟糕的天气里手下跟佐助汇报:“绝对不能下水,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要么船只在这里抛锚,要么我们马上撤离到安全区域。”
佐助冷静地检查着船上的设备,所有的蛙人都被叫了回来,深潜器就搁在甲板的正中央,由几条粗重的钢缆固定,他对上达娅的眼神,航海士轻蔑地看他一眼,幸灾乐祸道:“看吧,这就是海神给你们的惩罚。”
“你要是不想活现在就可以下去陪你的海神。”佐助说,他将潜水服从设备堆里挑出来,“所有人原地待命,放深潜器,送我下去。”
“不行这太危险了!”船长没法眼睁睁看佐助去送死,连同船员一起劝说,“至少等天气好一点,按我的经验这样的暴风半天就会刮过去的。”
“是啊是啊,再等等吧,别拿生命冒险啊。”
佐助望着遥远海面上涨起的浪头,它们像一堵铁墙,眨眼就会压过来。
“第一步都裹足不前的话,会直接被拍死在这里的吧。”佐助若有所思道,“鸣人,如果这是你的想法……”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用强硬的眼神扫过船上的每一个人,“执行。”
长久以来的暴君形象深入人心,此时全员面面相觑,但终归没一个人再敢吐一句反对的话。
佐助换好潜水服的时候,香燐也自觉站在了甲板上,她同样穿戴好了装备,红色的头发被浪头打湿,紧紧黏在脸上。
若是此时有熟悉鸣人的人在,会惊讶地发现他们的长相居然是有些相似的。
框架眼睛早已被摘下,裸露的瞳仁中隐约泛起红光。
佐助冲她点点头,“你跟我下去。”
“是。”香燐回答。
之后再没有什么交流。
行动的所有流程早已被千百遍操练,起重机将深潜器吊起,钢缆放下,在所有人紧张的注视中,深潜器一点点进到海里,直至完全被怒涨的浪涛吞没。
就在深潜器入海的那一刻,云层中陡然劈下了雷,青紫色的电弧噼啪一声砸在浪头之上,骤亮的白光将整条船上人的眼睛都闪花了。
“全员带墨镜!”有人嘶吼着下了指令。
老天似乎与他们彻底卯上了劲,一切都变得非常糟糕,怒涨的海潮几乎要将船只翻过来,又是大风又是大雨又是巨浪,还有三五不时的闪电骚扰。
他们在前所未有的困境中接收深潜器的数据,海面上尚且如此,更不敢想象海下又遇到了什么样的麻烦。
雷达上显示的深度在不断刷新:五十米、一百米、一百五十米、两百米……七百米、七百五十米……当数据跳到一千零五十的时候,仪表盘那颗绿色的光点忽然疯狂闪烁起来,刺耳的叫声从设备室里传出,船上所有的雷达都疯狂转个不停,研究人员疯了一般调试着设备,但没有用,一切努力都是徒劳,绿色光点在几次闪烁后终于湮灭,滴地一声,所有雷达齐齐失去了信号。
船长的拳头咚一声重重敲在了仪表盘上。
所有人都垂头丧气,只有那个疯子一般的航海士,面对着汹涌而来的海潮,交握着手掌眼中亮起狂热的光芒:“海神大人……”她喃喃念着,似乎是某种当地流传的祷文:“赐予我们安宁吧,海神大人。”
宇智波佐助又一次看见环绕的骸骨。
那些漂浮的尸体们上依旧泛着圣洁的白光,海浪到不了这里,时间冻结的地方除了死寂就是死寂。
一旁香燐沉默地看着一切,她扭头看向佐助的时候,见到对方眼底凝结的狂喜。
那是病态的执着与追求,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疯狂。
她对着那样的表情感觉到心惊肉跳。
没有人可以阻挡这样的佐助。
她又一次凝望着那些骸骨,在心底向她名义上的祖先致敬。
没有人。
哪怕是海神也不能。
任务最终还是圆满地完成了。
深潜器被拖出水的时候已经只剩下个残骸,科考船坏了两个发动机,好几个舱室灌进了水。
人们最后是用船上的快艇才将漂浮在海上的佐助救下的,香燐则是奇迹般游到了船边,自己抓着软梯爬上了甲板。
佐助被救上快艇的时候已经昏迷了,氧气瓶早已不见了踪影,一个深邃的漩涡就在不远的地方,也不知是怎么坚持到救援到来也没被吸进去,快艇逃命似地往母船飞驰,救援人员试图检查佐助的状况,却发现他怀里抱着东西,胳膊僵硬着怎么也掰不开。
从肢体遮掩的缝隙中人们窥见一些细节,似乎是一个密封的玻璃罐,罐里漂浮着一颗满是螺旋纹路的眼球。
黑色的瞳孔阴森森盯着所有前来试探的对象,令人不寒而栗。
28、
船靠港时大雨如注。
整个格陵兰岛似乎在悲哭,疲倦的研究者们几乎是瘫软着爬下船舷,躺倒在接应人员抬来的担架上。
所有参与过这次行动的人员都累瘫了,生死一线的磨难耗尽了他们所有的力气,唯一相反的只有宇智波佐助,在被救援人员背到陆地的那一刻他就彻底清醒了,苍白脸上泛着病态的红晕,依靠自己双腿稳稳站了起来。
他们顺利带回了人鱼的遗体,虽然只有一小部分,还大多是些残缺品,但这些也足够令人感觉振奋了。
唯一完好的只有佐助怀抱护着的那颗眼球,他将它交到了药师兜的手里,后者发出一声毫不保留的惊叹。
“简直太棒了。”兜痴迷地望着那颗眼球看,“大蛇丸大人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佐助懒得跟他们这群科学怪人多话,“三天之内,分析出来。”他说,“我要看到遗体的价值。”
佐助整整沉睡了三天,三天里他高烧不断,梦里呓语不断,似乎陷入某种梦靥一般眉心痛苦地锁紧。
陪床的医务人员很小心地将点滴降速拉到最低,凑近病人时候听见了一些破碎的句子。
有时是爸爸妈妈,有时是千手,更多的是在喊鸣人。
这些胡话被烂在了肚子里,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
佐助醒来的第一句是这样说的:“药师兜呢,喊他来见我。”
命令并没有被执行下去,因为当他转头时候,就看到那个男人已经出现在他床头。
兜还是穿着他那身白大褂,手里的听诊器按在佐助的左胸口,隔了几秒才露出笑容:“一切正常。”
佐助冷冷望着他,“我说梦话了吗。”
“我可什么也没听见。”兜无辜地举着手,笑容里却难说有几份真实性,“不过你昏睡的时间也确实长了些……总部首长已经连着三天来电慰问了。”
“告诉他们,我没那么容易死。”佐助从床上坐起来,一旁的医护人员赶忙往他背后塞进靠枕,“我不死,宇智波也不会完。”
“是是,但你多少也得注意点身体啊,年轻人太拼命不是什么好事。”兜又在说他那些废话,不过这一次在佐助不耐烦打断之前,他已经将一叠报告递了过来,“分析结果出来了,深潜器带回来的那些遗骸都没什么实用价值——至少不能被直接用于移植,但是你拼死带回来的那颗眼球确实是个好东西,我们核实了很多次,所有的细胞都是活着的,它就像是还长在某人身体里那样健康地运作着。”
他看着病人将资料从他手上接过去,“问题是现在你准备怎么处置这个玩意儿?至少有二位数的人在排队预定。”
“我要你准备一台手术。”佐助看向他。
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极惊讶的表情,张着嘴一脸听错了的滑稽模样。
“你可以做的吧,眼球移植手术。”
兜用了好一会儿才找回来声音,“喂喂,你不会吧……”他不可思议地望着佐助,“你要把它移植到自己身上?”
佐助没说话就是默认了。
“哈,真是个疯子。”兜摇着脑袋,“要是军部知道你在想什么,恐怕现在就会撤了你的权限吧。”
“谁会让他们知道。”佐助说话时候,目光是落在兜身上的,他眼中威胁的意味太过赤裸,显然是意有所指。“就算他们知道,那群胆小如鼠只会躲在幕后指挥的家伙,难道真的敢赌上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没有经过任何实验移植未知物种的器官这样高危的事,他们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找上百八十个小白鼠的。”
作为军部精心扶持的校官,他提起他们时的口气却无比地轻蔑。
兜在心里感叹这个男人的傲慢,嘴上说道:“我能问一个问题吗——为什么是我?”
佐助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你的手抖了。”他说,“太兴奋是握不住手术刀的。”
“兜本质上跟大蛇丸一样是个变态,追求一样东西到了极致后完全精神失常,否则他也不会靠杀死养育自己成人的养父母的方式向大蛇丸充当投名状。”佐助跟重吾解释他选择的原因,“至少现在,在没有别的样品的情况下,他是不会冒险杀死我的。”
“这样做还是太过于冒险,我始终不能同意您的行为。”重吾说。
他一直是个安静很没存在感的保镖,固执起来却像块不开窍的石头。
“现在是最好的时机了,趁着兜还没有异心,军部那些老家伙还有耐心,打个时间差瞒天过海我们才有赢面,富贵险中求,想不担风险是不可能的。”佐助说,“你别忘了千手的派系一直在蠢蠢欲动,日本国内也不真的就只有我们两家在斗,谁知道我们能保持目前的局面多久。”
纵使心里千百个不赞同,重吾不得不承认佐助的话是对的。
“我这次手术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要考虑到意外的可能性,鸣人囚房的钥匙我交到你手上,一旦失败就把它交给纲手,千手的人会知道该怎么做的。”佐助说,“这段时间的安保就交给你,务必做到万无一失。”
“是。”重吾领命,“手术这边,不让香燐一起盯着吗?我对兜还是不放心。”
佐助脸上却露出了狐疑的表情:“她……没说什么吗?”
重吾一愣:“说什么?”
“没什么。”再开口时佐助已经恢复了平静,“也许是我多心了吧。”
水底下定然发生过些事情。
这是重吾的判断,他心里隐约有不好的预感,但是既然上司并没有多说,他也就不再多嘴追问。
“那就这样吧,我累了。”
重吾依言退了出去,临出门前见到佐助凝望着窗外,不知在看些什么。
暴风雨没有一点要消停的意思,反倒是变得更猛烈了。
29、
今年的极夜来得格外地早。
往年当地居民才刚准备入冬的时候,岛上就已经刮起了雪,暴雪持续了七天,一周后人们扒开堵门的雪堆爬上屋顶,就望见大海都变成了坚硬的平地。
海水冰封得太早也太快,东京总部准备的船只根本来不及出发,除了破冰船外没有任何一种船只能够到达,居民们被困在了岛上,研究所被迫开放了备用的粮仓。
“这可不是个好兆头。”水月一手搭伞在眼前一边对身边的重吾说话,后者没有理他,铁塔一般的身子堵着普通区往实验区的必经通道。
从他身侧开始,长廊里亮起一盏盏绿色的警示灯,黄色的禁止入内的横幅更是每隔十米就被摆放一个。
所有的监视器都在尽职尽责工作,红外线探测器、光谱显示器、声波探测器……一切科技探测的最高手段都被毫无保留地使用了出来,设备之豪华足以显示此刻众人面对的是多么严峻的情况。
今天是实验所最高负责人宇智波佐助手术的日子,目标是移植一颗人鱼的眼球。
“诶你说老大现在在想什么呢。”水月说,“移植人鱼的器官,匪夷所思啊。”
重吾没回答。
“这手术到底靠谱不靠谱啊,我看主刀的那个兜就很不靠谱,明显一脸不怀好意嘛,也不知道你们怎么就相信他了,这可是性命攸关的大事诶,成了就长命百岁失败就一下挂了诶,都没点紧张情绪的这样好吗,万一手术结束后老大从里面拍着鱼尾游出来那可怎么是好,这里也没水让他游啊。”
“……你说这些也不会变得不紧张的。”重吾说。
水月跳起来了:“谁紧张了谁紧张了,你才紧张了你全家都紧张了老子才没——好吧老子是他妈紧张了。”
他站立不安地在原地转着圈,时不时搓一把手,团团转的样子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
“诶,你说,这种时候要是漩涡鸣人在该多好啊。好歹也是唯一一条正牌人鱼啊。”水月惆怅地叹着气,“这时候老大别也是在想他吧。”
佐助此刻还真没有在想鸣人。
他站在准备室里,桌上的密封玻璃罐里装着一颗心脏,那颗心脏是非常健康的暗红色,浸泡在无色的液体里还在持续地跳动着。
咚咚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很有节奏地回响在室内。
这是用鸣人的干细胞制造出的心脏,类似的器官还有很多,都摆在这个房间里,但是佐助并没有去注意它们,他的面前摆着两颗子弹,跟鸣人那张倒扣着的黑白照片,还有他其余的私人物品摆放在一起。
子弹已经很旧了,子弹头都生了锈,上面黑褐色的斑点是凝固后的血迹,来自于他父母的心脏。
桌上还有一面方镜,佐助换手术服的间隙在镜面看见自己的身体,赤裸的肉体上刻着许多伤痕,有暗沉留疤的老伤也有尚未结痂泛红的新伤,弹痕留在离左胸口不到半寸的位置,死神带走了他的父母,却没能带走他——或许从今往后,再也带不走了。
他将那面镜子扣在他仅有的私人物品上,双手空空,毫无留恋地,转身进到手术室里去。
手术室门上的绿灯熄灭,红灯转亮。
重症监护室里黑黢黢的。
一个黑影走到病床前,低头就看见了病人——宇智波佐助双眼紧闭,氧气罩上蒙着淡淡水雾,无数根管子从他身上延伸出去,心电图上的波浪起伏平稳而规律。
嘀嗒、嘀嗒、嘀嗒——
修长的手指间夹着一个崭新的塑料针筒,锋锐的针尖熟练地破开药瓶口的橡胶盖,将里头的药水抽进针筒。
不要紧,他很虚弱。
来人听见自己冷静的心声。
已经抽空的药瓶被随手丢到了地上,持针筒的手很稳,针筒上的银针也很稳,针尖缓缓凑近了病人的左胸口,只差一点就能径直刺入皮肤。
在他心脏来一针,一切就都结束了。
来人漠然地想,单薄的病号服被刺穿,脆弱的皮肤即将冒出血珠。
“你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了声音。
春野樱循声望去,入目是香燐眼镜镜片发射的幽光。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