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不相逢,江湖不再见
群里聊天时候写着玩儿的产物
大概是……一发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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钧天最早不是开早餐铺的。
老人们都知道,钧天原本是家大型综合企业。
在那遍地是黄金的年代,钧天的生意也曾风风火火过,底下什么挖金的,种地的,算命的,卖小稻草人甚至专供水泥混凝土的,那叫一个风生水起红红火火。
然而忽然一天世界经济不景气,投资产业倒的倒亡的亡,底下子公司纷纷离家出走,末了回过神来,钧天只剩下食品一条线了。
经济不景气怎么办,GDP不增长怎么办,资金链断裂怎么办!钧天的老总启坤在愁眉苦脸了一晚上后终于大彻大悟醍醐灌顶带着隔壁天璇包子铺主厨跑路了。
大招牌一倒,底下人统统坐不住了,经过几番广播宣传大甩卖之后钧天人民大彻大悟了一个真理,人是铁,饭是钢,哪怕下一秒世界末日,人也总要吃早餐。
于是钧天一夜之间转行成了早餐铺。
没有人知道那一夜钧天四家店经历了怎样的挣扎,只知道第二天清早一开张,刷刷四块招牌铮亮。
生意最好的当属天璇包子。这天璇的包子有个特点,馅大皮薄,白皮软的像豆腐,热腾腾一口下去能咬出一口油。前任天璇主厨在的时候,它家主打各种甜包,什么奶黄流心包啦,桂花豆沙包啦,红枣蜜豆包啦,偶尔促销活动打折捆绑激辣豆腐包。全钧天甜党都知道,天璇的包子,甜!
然而也不知是因为广大咸党的不满打动了包子铺老板,还是别的比如主厨跑路手艺失传的关系,一夕之间,天璇再没有了一个甜包。新接手的主厨是个非主流挑染内心纯良的钧天第一好男人,擅长制作各种灌汤包,什么灌汤小煎包,灌汤小笼包,灌汤大肉包,最奇怪时候还有老白干酒心包。当真千奇百怪无所不有,吃惯了甜包的人民群众表示不解,抗议,强烈要求咸党西奈还甜党一片碧云天。
然而奇怪的是,任凭主厨怎么努力,他家包子就是带不出一点甜味。
今天公孙钤面对着时不时爆浆一脸的灌汤包,依然忍不住长长叹气。
他抄着前任的擀面杖,不死心地整把往包上撒糖。
“这年头擀面杖都通灵。你怎么就不能变回甜口呢。”
他戳戳鼓胀的包子皮。
觉得每条褶皱都在对他翻着白眼。
他再戳一把。
包子生气了,包子炸裂了,包子喷了他一脸的浆。
公孙钤舔舔唇边的浆汁。
苦到心凉。
隔壁连着的是天玑的烧饼店。主厨是个喜穿白衣的大师傅,甩得一手好饼。他家的面皮最任性,每次甩开长短不一样,长的时候恨不得绕梁三日,短的时候连手掌心都出不去。每当到甩不开饼的时候,齐之侃总会淡淡叹口气,解释说他家饼又不开心了。
围观群众一脸懵逼,心想饼也会不开心。
“你们不懂。”齐之侃说,“我们家饼,只跟我开心。”
天玑做的不单单是饼。
天玑做的是有哲理的饼,有思想的饼,有喜怒哀乐傲娇的饼。
“我们家的饼,天下第一美味。”
齐之侃说,“不服的话,给我连吃五个煎饼。”
五在天玑是个玄学。
其实齐之侃最喜欢的数字是七,但他从来不说,外人只知道他最喜欢念五,无论做什么都要凑个五的整数。比方说他某天突发奇想要做葱油煎饼,便二话不说跑去对面天枢厨房撸了五把香葱。
因为他的饼总是很不高兴,除了喜欢甩人一脸还总担心有一点会被对面推了做葱油饼。
那家葱油铺子觊觎他家白饼许久,总是趁人不妨就来偷饼。
葱油饼葱油饼,自然是是葱油在前饼在后。
那家主厨抚着两把黄毛得意说道。
被齐之侃抡着擀面杖追了半里地。
胡说八道。
齐之侃甩着自家的白面饼,狠狠剁碎了五把香葱。
“你们敢抢我家白饼,我就毁了你们整片葱地。”
仲堃仪很不开心。
因为他家是个香葱铺子,专门做各种盒子,什么香葱盒子,韭菜盒子,鸡蛋盒子,鸡蛋韭菜盒子,香葱韭菜盒子,总之除了鸡蛋就是香葱韭菜。这让仲堃仪非常、非常没有成就感。
哪有人一天到晚除了鸡蛋就是菜的呢。
他们大天枢,天天凌晨两点要去地里拔韭菜,三点要去鸡窝掏鸡蛋。每天勤勤恳恳干到深夜十二点,累的主厨两根毛都熬黄了,居然还是营业额垫底。
这让切开黑的主厨每天气到要吐血。
跟隔壁天璇天天专心做包子的公孙不一样,仲堃仪是个有追求的人,有远大抱负的人,有一个小小目标一统钧天早餐铺的人。香葱铺的情况让他非常忧伤,以致于他常常摸着自家温顺乖巧的葱,念叨着葱啊葱,你怎么就不能长成把水芹菜呢。
水嫩的小葱抖落着露水甩了他一脸。
只有配料没有主食,这是制衡天枢发展的最重要因素,自从想明白了关键之后,仲堃仪的日常就是盯着两家隔壁。天璇的包子制作太困难,动不动就要爆浆,仲堃仪有贼心没贼胆,转头盯上了天玑的白煎饼。
葱油煎饼配鸡蛋,经典好吃广流传。天时地利人和,不合并一下都对不起自家的葱地。他心心念念想着勾搭隔壁的齐之侃,奈何对方每次都甩眼刀,时不时还要从他家里撸几把香葱。
仲堃仪心里苦。
两边你来我往势均力敌,每天大战三百回合。
局势僵持了几个月,仲堃仪头上的黄毛都要长到天顶盖了。
这样其(明)乐(枪)融(暗)融(斗)的生活维持了整半年。某天当钧天早餐铺照常开张的时候,他们忽然发现街道对面多出了一家新店。
招牌明晃晃写着五个字:遖宿烤肉铺。
里面专供各种大盘鸡,刀削面,手撕牛羊肉。
一群主厨坐在门口望着钧天流口水。
香葱煎饼灌汤包,样样可配牛杂汤。
对面的主厨很亢奋,钧天的主厨很忧伤。
三个主厨破天荒地碰了面。
彼此都是愁眉苦脸。
“他们看着我们家菜地眼神都发光。”仲堃仪道。
“何止发光,他们半夜修路都修到我饼铺门口来了。”齐之侃冷哼。
“虽然没见他们看我家包,但我家包汤多汁满,早晚要遭殃。”公孙总结陈词。
三个人彼此对视一眼。
“为了我家葱。”
“为了我家饼。”
“为了我家包。”
三人交叠了手,铿锵有力道。“结盟。”
“但我总觉得忘了什么东西。”公孙说。
“我也觉得忘了什么东西。”齐之侃说。
“但是是什么呢……”最后反应过来的仲堃仪皱起了眉。
包子铺香葱铺煎饼铺里的灶台齐齐发出了一声尖叫。
隔壁的隔壁的隔壁。
隔着一道帘子。
红衣主厨举起食指念了一声嘘。
他手里抄着长柄勺。搅动一锅胡辣汤。
慢慢地一股糊味弥漫出来。
笼罩了整个钧天摊子。
主厨不慌不忙往灶里加根柴。
勾了勾唇。
这钧天呐。
吃枣药丸。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