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琉

山水不相逢,江湖不再见

【戬峰】能不能摆脱农药好好做人(完)

给my九!


1、

吕鋆峰察觉自己正置身于一个奇妙场景。

他身下骑着鲲,肩上扛着炮,灿烂暖阳将他柔软黑发渡上一层沙金色,圆滚滚的水晶屹立在不远处,头顶血量哗啦啦掉,无数条红色射线兜头冲他打过来,他茫然地跟只被抽打的陀螺那般转起来,滴溜溜地,眼瞅着满目的绿圈变成了鲜艳的红色,血量哔一声到底。

耳边响起了再熟悉不过的提示音。

“一群人在人家梦里打来打去,有意思吗?”

他从鲲上跌落下去,如一株枯萎的草瘫软在地,看着小兵举着剑,毫不留情哒哒哒哒哒地从自己尸体上踩过去了。

吕鋆峰啊了一声,终于是如梦初醒般,委屈地、中气十足地大喊了一句。

“庄周没有炮啊!”

他从梦里跌落回现实,发现自己正滚在一个熟悉的怀抱里,一杆精神奕奕热乎乎的东西正从后头顶着自己,随着他这一声喊,非常怂地刺溜软了下去。

吕鋆峰茫然地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楚朱戬黑的跟锅盖似的一张脸。

他被人从床上直接丢下去了。

 

2、

朱戬最近很不开心。

他不开心,连带着反应能力都慢了几分,再第五次出口成章而不是出口成黄后,他很认真地反思了下自己,觉得身为一个成年男子的能力受到了质疑。

这尼玛就很糟心了。

人美歌甜的带水老师正坐在他身边,嘴里咿咿呀呀哼着黄河大合唱的调子,半晌后丧气地一拍手机,拧着眉头很烦恼地望着天:“太难了!”

朱戬叹一声气:“可愁人了。”

“是啊可愁人了。”半秒后刘彤反应过来,疑惑地望过去:“嗯你也要唱黄河大合唱?”

就是再迟钝也能感受到此刻朱戬浑身实质化的怨念了,更何况对方桀桀笑着问要不要给掏个大宝贝给你看,自认作为新一代背锅侠但进了可米还宁折不弯的刘彤直觉到了给气的可怕,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说了一句我错了,第二句便是毫无诚意的“怪我怪我都怪我。”

朱戬偷袭他的手掌凝固在了半空,最后只是轻轻落下来,搭落到他肩膀后重重揉了一把:“唉也不怪你。”

简单五个字有些惆怅有些无奈有些纠结又有些咬牙切齿,刘彤怔楞想是不是有人把柠檬带来了办公室,不然这四周弥漫的空气怎么能够这么酸呢。

他认真思考了很久,非常谨慎地斟酌词句。

“朱戬你在吃醋?”

朱戬不可思议哈一声。

直觉让刘彤肯定了想法,但无论是他迟钝的第六感还是他丰富的人生经验,都没能帮助他找到问题的本源,于是他果断迅速地将那个关键点又问了出来。

“主要是——你吃谁的醋?”

“……”朱戬惆怅地叹口气,保持着一个忧郁又俊朗的姿势,假装不经意地手指敲大腿,“你说我们拉峰妹妹吧……”终于他开口了,一句话百转千回的,总算是从他舌尖吐了出来,“最近是不是也太沉迷农药了?”

 

事后吕鋆峰从当事人刘彤口中听说了现场状况,笑得直接从沙发滚到了地上。

 

是的,没有错,马上三十的朱戬,最近在吃一款游戏的醋。

这简直是太不稳重了。

罪魁祸首毫无愧疚感地想着,手下噼里啪啦给对面发过去一堆表情包。

“三十岁了,稳重一点。”

他想着对面可能的几种回复,连眼睛都弯成了喜悦的月牙儿形状。

 

3、

热恋伊始大多是些甜蜜的回忆。

可米是个有毒的公司,再正常再高冷的小哥哥丢进来转一圈,出去好像都多了些妖娆gay气,当时对此茫然无知的朱戬带着他那身社会纹身不良外貌进了公司,力争做内地部门第一直男。

然后第一天的形体课上就边哭爹喊娘边弯了个干净。

练功房教室角落曾经的平模一哥龇牙咧嘴做着背背佳,从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形体训练,但是跟静态效果比镜头动态的要求仍然是要苛刻得多,盛夏的天气,汗水止不住从皮肤上头往外冒,滚湿了额发浸润了外套,跟他同组搭档的小伙伴背对着他哀嚎,粘腻高热的后背肌肤贴在一起,心脏跳成相同频率的同时怎么也有了点同病相怜味道。

“你好你好我是朱戬。”他从哀嚎间隙冲背后伸出友谊小手,没几秒就感觉一只骨节小巧的手掌覆上他的,有气无力地捏紧握了一握。

眼角间隙瞥见一片莹白,仿佛麦芽糖一般,泛着亮晶晶的甜意。

别是个女孩子吧。

朱戬忙里偷闲这样想着,背后支撑的力量提醒他,明明是个骨架修长的男生。

 

但这并不妨碍往后的日子里,朱戬无数次把吕鋆峰叫成小妹妹。

小妹妹吕鋆峰其实是个特别MAN的山东汉子,纵使有着战五渣的体力和软妹的包子脸,但那口子中气十足的嗓门和酒桌上一往无前的豪迈气势,确实令人感觉雄性激素泛滥。

“哼,谁还不是个小仙女呢。”

山东汉子吕鋆峰这样说着,第N次拍开了朱戬伸向他须须的罪恶双手。

朱戬讪讪伸着手吹着自己额前一撮紫毛,就很挫败。

惯常插科打诨的青年人间对彼此有一万种外号和称呼,往往晨起相遇来一套,食堂斗嘴来一套,打牌搓麻来一套,到晚间睡觉又来一套,男人们的心思也像是横国的天,变幻莫测,说不定哪刻就狂风骤雨电闪雷鸣,待云收雨霁又是一派灿晴。

拉峰是个可爱的男孩子。

朱戬无数次在心里提醒自己。

提醒得多了,偶尔还有点小烦躁。

 

“我们都是女孩子。”吕鋆峰哼哼着捆带子。

“是男孩子。”朱戬反驳他。

“女孩子。”

“男孩子。”

如此无营养对话重复xN次,朱戬居然有些想跺脚。

毫无察觉他焦虑情绪的人回首冲他一抿嘴,很矜持地点头:“好吧,男孩子。”

不知为何,朱戬感觉更想跺脚了。

 

不正常。朱戬转着他七年前高中毕业后就基本生锈的脑子想,不正常。

日子水流似地走,在和尚庙似的剧组呆久之后,某些根深蒂固的东西似乎也悄然发生着变化,比如此刻一见他就喜笑颜开,跟没骨头软藤似攀附在他肩上的人,对方一米八的个子压过来,偏偏骨架小巧重量又单薄如纸,朱戬几乎是下意识伸出手,就将人结结实实抱了个满怀,对方上挑着眼,黑漆漆的眼珠子就追着他走,淡粉色的唇勾起来了,带点挑逗般的笑容。

朱戬目光撞进那双眼,心脏忽然就怦咚怦咚加速跳到了一百八。

哎呦,吃不消吃不消,英雄难过美人关啊。他喉结耸动做西子捧心状,惹得怀中人大笑锤他说你是心脏病发作吗。

这段日子来他们吃也一起住也一起,干过同一杯椰汁抢过同一只小龙虾,有时候早上醒来吕鋆峰睡眼朦胧拽着他被子,砸吧着嘴说二狗你别怂。

朱戬便望一望杯盘狼藉心道男人怎么能怂。

他们都是好脾气的人,相逢一笑便是默契。

朱戬说过无数次我们家拉峰是个小meimei啊,大家不要放过——啊不大家要好好照顾他啊,比如让他去当当拉拉队,穿穿小短裙,蹦蹦跳跳舞啊。

然后他唯恐天下不乱的姐姐便在此时搭腔道:“好啊好啊去山东看小甜甜啊。”

吕鋆峰长着一张甜脸,但其实并不甜,他也不像柏原崇,他会大口呼噜面汤会啪叽啪叽嚼蒜,就算刷完五遍牙接吻时候还是酥酥麻麻浅浅淡淡的辣,跟这人性子一样,软绵又直接一路炸到你心里。

至于吻的味道,别问朱戬是怎么知道。

 

但是不正常啊,朱戬自暴自弃地想,这是个男孩子啊。

 

4、

有时候契机不是什么偶然发生的奇迹,而是水到渠成的必然。

公司年会时候,由老板领头一帮子人跟放养哈士奇群似的欢脱到了极点,

不知道谁往真心话大冒险框里丢了“女装”选项,好巧不巧这个惩罚刚好落到了吕鋆峰头上。

惯于装傻的人当然是插科打诨假装没听到,然而一帮子闹疯了的人怎么可能放过这个起哄机会,最终连哄带骗,软磨硬泡之下,自喻高冷傲娇的包子总算是去换了那件惩罚用小洋裙,他换装时候朱戬端着杯椰汁指点江山,没一个眼神漏过去,但其实满脑子都在转着那些不可说的小九九。他不由自主想拉峰妹妹换完装会是个什么样子,缺少参照物,陵光的造型就自动自发填补了空白,柔软的黑色长卷发,白玉似的软糯包子脸,笑起来时脸颊时隐时现两个酒窝,渐渐地,那个形象不再是陵光,而是他朝思暮想远隔重洋的女神佐佐木希。

然而佐佐木希没有出现,高高瘦瘦男孩儿从内室飘过来,空调风一吹,露出一小截裙摆里一点儿腿毛。

“噗——”朱戬一口椰汁喷在了手机屏保上。

“朱戬!”

恼羞成怒的人当场就张牙舞爪朝他扑了过来,看着软绵绵的小拳拳落到胸口还真尼玛有点疼。

朱戬边求饶边哀叫边说浑话试图按住吕鋆峰,两个人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干了一场,最后以吕鋆峰气喘吁吁靠在他肩膀上吐气为结束,朱戬正面环抱着那个人,对面两条长腿岔开环绕住他腰部,还在身侧晃晃悠悠,滚热的气息喷在他脖颈耳根,配合怀中人起伏不定的胸膛,他的手掌按在那颤抖的肌肉上,忽然就觉得浑身血液不受控地往下身走。

朱戬忽然一把将吕鋆峰按在了怀里。

“哎呀。”

对方小小尖叫了一声。

两个人身体贴着身体,不约而同都烧红了耳根。

这场景其实就很尴尬。

朱戬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吕鋆峰起身也不是不起身也不是,两个人以树袋熊的姿势环绕了半晌,忽然噗一声齐齐笑出来。

“老不正经。”吕鋆峰还埋首在他肩上,连笑声都是闷闷地回响。

朱戬觉得那声音像一阵清凉的浪,扑熄他心中那些灼热的火。

于是他清了清嗓子。

“正经呀,我对我们家拉峰,一直很正经呀。”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朱戬毫无廉耻地将泡妞原则悉数用在了吕鋆峰身上,这个人傲娇又自恋,是很甜也很辣的男孩子,是不柔软也不娇弱的男孩子,虽然这样,但朱戬很正经地喜欢男孩子吕鋆峰。

哎呀都快三十岁了,再不恋爱就晚了呀。

 

5、

朱戬觉得他需要跟吕鋆峰促膝长谈一次。

最近他越来越深刻意识到一点,农药有毒,非常有毒。

最早是他们坐在片场帐篷里,外头大风呼啦啦刮,里头大峰可怜巴巴,眨巴着眼睛撒着娇,看看这个望望那个,连气音都带点小委屈:“诶我没手机啊,诶你们陪我玩啊。”

一连串诶诶诶全被当做了耳旁风,直到老天爷也看不下去,一阵狂风连根拔起了帐篷,自然天光毫不留情罩下来,瞬间明晃晃的手机屏差点晃瞎朱戬的眼。

当时听见一连串哈哈哈哈哈幸灾乐祸爆笑时候,朱戬还在扼腕叹息,要是没人打扰游戏该有多好。

然后他立马就尝到了现世报的滋味。

 

吕鋆峰:“唉。”

朱戬:“干嘛呢拉峰,别难过啊请你吃馄饨。”

吕鋆峰:“唉~”

一句叹息九曲十八弯地拐得朱戬心痒痒,他凑过来一看,果然屏幕上花团锦簇一大片,吕鋆峰的角色正在里头冲锋陷阵,伴随着一杀二杀三杀的背景音眼瞅着这波要团灭。

结束后吕鋆峰同志咸鱼一般瘫软在沙发上,朱戬戳戳他,没反应,再戳戳他,还是没反应,半晌后对方忽然鲤鱼打挺跳起来,气势汹汹喊了句:“艹!”

朱戬原本安慰的话登时就往喉咙里头咽了回去。

其实原本情侣开黑这事儿大家都不陌生,一般都是游戏宅男孩子高贵冷艳嫌弃自家女友说就你这个坑,一边含辛茹苦拉扯着奶上钻石。

但到了这边情况就要掉一个头,吕鋆峰小同志傲娇地看一眼朱戬的段位,傲娇地瞅一眼朱戬的表情,傲娇地哼一声然后傲娇地扭过了头。

“哎呀你个坑货走开走开。”

朱戬登时觉得自己气到内伤。

 

“女朋友重要还是游戏重要!”朱戬气势汹汹拍着桌子问刘彤,桌上横七竖八摆了一堆椰汁残骸,人美歌甜的带水老师没有接话,仿佛这样就能让人遗忘他公司除吕鋆峰外段位最高的事实。

但是朱戬又问了一次:“女朋友重要还是游戏重要!”

刘彤老师忍不住了:“从前肯定也有人问过你吧?”

“有!”

“那你当时怎么说?”

“当然游戏重要!”朱戬大舌头,“男人怎么能怂。”

没救了,刘彤啧啧摇头,基本已经放弃治疗。

然而朱戬也不需要他回答,自顾自脑袋往桌上一搁,很是幽怨地长叹了口气,“想跟拉峰吃馄饨啊。”

带水老师福至心灵,打开手机将录音给吕鋆峰发了过去。

 

6、

吕鋆峰感到非常莫名其妙。

最近他常常面临XX跟农药二选一的单选题,比如粉丝跟农药你选什么,演戏跟农药你选什么,健身跟农药你选什么——还用问么当然是农——啊呸呸完全就不是并列项啊!

吕鋆峰很莫名,因此也就很委屈,委屈同时觉得要更发愤图强,于是一路发愤图强连定妆直播背景音都是庄周那条鲲欢脱扇尾巴。

偏偏这时候来了带水老师的语音,而这次的问题还要玄幻。

问:朱戬跟农药二选一,你选什么?

吕鋆峰整个包都不太好了。

 

他蹲在剧组的小马扎上努力回想最近发生了什么,想来想去,能想起来的依旧只有:二狗是个好人。

就算是满嘴荤段子喝酒纹身抽烟,但依然是个好到不能更好的人。

会在自己随意一声叹息时候,发一串情深意切共勉安慰的话,会在天冷的时候牵着他的手在看天桥底下车水马龙,找到好吃的店时候会兴高采烈喊他拉峰妹妹带你去吃美食啊,莫名执着一些小细节,比如你画我猜时候一定要将舞娘的头发丝都画到。

就是这样认真的一个人,看着你的时候,感觉他满眼都是温柔缱绻,不论你撒娇打滚,那双眼里的笑意漫过来,暖洋洋地将你吞没。

这样好的一个人,如今想做的事情要跟你一起吃馄饨。

吕鋆峰想着想着,忽然觉得自己变得很想他。

哎呦,没出息。

他摸着自己红彤彤的脸,心想这就是恋爱的酸臭味了。

 

7、

他们一起吃了那家据说很好吃的馄饨。

路很远,从北京城里出去,一路地铁转公交再搭车,千辛万苦在郊区片场找到那家店。

掰筷子的时候吕鋆峰从烟雾缭绕中见到朱戬的脸。

对方不盯馄饨,盯着他,于是他笑起来。

“你看我干嘛,吃馄饨啊。”

对面也笑一笑。

“是想跟你一起吃馄饨。”

受不了受不了,吕同学心想,他要被一个三十岁的男人撩倒了。

 

8、

最后刘彤知道朱戬郁闷的真实原因。

他嚼着吕鋆峰打包回来的馄饨,听他回忆某个早晨事关男人尊严的壮烈现场。

“所以你就大喊了一声没有炮,然后就没有炮了?”

带水老师发挥他高超语言水平谨慎选词。

吕鋆峰笑得嘴里的馅都要喷出来,很没形象地捶桌。

带水老师终于想起最重要的那个问题。

“朱戬跟农药——”

吕鋆峰一筷子插在了馄饨馅里。

 

9、

能不能摆脱农药好好做人。

 

10、

“我们一起开黑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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